陆千聆笑得胜似满城花开,道:“天子自然要谢,公子也要谢,千聆学戏以来深知礼义之道,有恩绝无不报之理,现下新居乔迁,未表谢礼,这有两坛家乡精酿,还望公子莫要嫌弃此礼鄙薄。”

说着,她身后两个侍女就捧来了两坛外装精致的红封醇酒。

陆千聆手抚酒坛红封,笑道:“小女子这酒,是家乡精酿,有个名目唤作‘凤栖梧’,还望公子不嫌此礼鄙轻。”

当陆千聆笑盈盈说出“凤栖梧”三字时,吴逸身旁的绿绮顿时脸色微微一变,而比她稍稍慢半拍的黄绣也像是明白了什么,檀口轻张,正要说什么,但吴逸这边,却已经笑着将酒接了下来。

“若要送我金银,我说不定还会拒绝,但陆姑娘这新邻居要送我酒,那我可就却之不恭了。”吴逸倒没有多扭捏,就两坛子酒而已,接了又不会怎么样。

况且,她既是演了孙悟空的名伶,念着戏台子上那身手表现,接了这份里于他来说也属应当。

吴逸接过了两坛子酒,就要顺手给身边两女拿着,毕竟她们两个这几日来都照顾着自己饮食起居,好酒这种东西,给她们来做肯定能做出十八种花样。

但他伸手提酒所向之处,却发现无论是黄绣还是绿绮,这俩丫头都像是颊边聚满了气一般,轻眉倒竖,两袖交叉,都不肯理会吴逸半点。

这俩丫头怎么了?

吴逸也不知道她们两个为什么生气,就干脆自己拎着酒朝陆千聆道:“陆姑娘这酒,在下就谢过了。”

陆千聆眼波流转一望吴逸身边两女反应,娇声笑道:“吴公子家门这两位丫鬟倒也颇有些性子。”

绿绮闻言,当即竖眉叫道:“谁是丫鬟,他是我们家相公!”

“哦?”陆千聆眼里笑意分明未消,表情上却是一副恍然之色,“原来是二位夫人,失礼了。”

吴逸听到这俩姑娘突然在人前又冒出的这一句,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,偏偏他又不能完全否认。

唉……

陆千聆说罢,也不等绿绮和黄绣在说什么,就朝着吴逸微微躬身拜别后,就径自转身回了自己宅中。

朱门一关而上。

而当吴逸拿了酒就回到烟柳山庄自家房间后,刚刚一直忍着的黄绣终于发作了,叉着腰叫道:“你太过分了!”

吴逸正将酒放在桌上,还没准备拆呢,就劈头盖脸地被她没来由这么一句,也愣住了:“不是,怎么了?”

绿绮也摆出了和黄绣一般的架势,俏然小脸上气冲冲地道:“你有了我们姐妹还不够,还得陇望蜀,贪得无厌!”

不是……

吴逸被这一阵说的懵了一瞬,旋即反应过来,皱眉道:“我说,你们不会以为我是看上了那个刚见了面的陆姑娘,才收下这酒的吧?”

绿绮急道:“你知道这‘凤栖梧’酒是什么意思吗你就乱收人家酒!”

吴逸看她们俩一个个颊上生晕,气鼓鼓的娇俏模样,那真如青梅初熟,别有风姿,是其他几位姐妹决然没有的,不禁心下也看得有些暗生欢喜,但表情显然不能暴露,他也确实不知道这酒有什么含义。

绿绮冷笑一声,轻轻吟道:“这「凤栖梧酒」典故源自前朝一位词人柳三变的词,有道是:蜀锦地衣丝步障。屈曲回廊,静夜闲寻访。玉砌雕阑新月上。朱扉半掩人相望。旋暖熏炉温斗帐。玉树琼枝,迤逦相偎傍。酒力渐浓春思**,鸳鸯绣被翻红浪。《酒食经》所载东海鱼乡一带就用这词名,酿作了一种酒。”

“柳三变?”吴逸采虽不济事,但听着这词,也觉得有些意境微妙,不大对劲,但他还是不明白这酒代表什么:“所以这两坛子酒能代表什么意思?”

黄绣见他还是不明白,就仍气鼓鼓地走近前来,用那双轻袖绣手捧住了吴逸脸颊,嗫唇道:“就是这个意思!”

说罢,就以这面带娇云之姿痛吻了上去。

吴逸猝然之间,不曾想竟然以这种方式,发生了肌肤之亲。她这一吻比起她那几位姐姐来实在是生涩不少,但吴逸还是觉得香盈鼻嗅,唇沾蕊瓣,一瞬风情,仿若已身过万花相簇。

唇分之际,他也明白了恍然道:“这陆姑娘送酒的意思是,看上我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