单这一点,便足以证明长宁帝的胸怀仁义。

薛落沉冷如霜,隔着帷帽漠然看着对面之人,“所以,大人便另投他主?”

“姑娘此言差矣,杨亭十八年前为废太子府属官,未曾有丝毫叛主之事。

后,废太子被诛,我等属官一应被打入天牢。

若非圣上仁明,查清此事与我等无关,我等早已家破人亡,波及三族。

姑娘既为废太子不平,那杨亭倒要问上一句,我等属官为他办事,战战兢兢,尽心尽力,未曾有半分懈怠,他何以造反害我全家?!”杨亭话语凛然。

薛落眼睛微眯,冷语反问:“尔食君禄,不尽君事?”

杨亭轻笑,蔑然道:“太子府属官拿的是朝廷的俸禄,做的是朝廷的官,非太子也,他要反的对象,才是我该尽忠的君!

且姑娘凭什么认为他给钱了,我就该压上一家老小的性命,随他去死?”

薛落一时语塞。

杨亭继续道:“太傅愿意随他反,那是太傅只能跟随,我等并不想拿命去拼这富贵,何以就是我等的错?”

薛太傅无子,又是元德废太子母族之亲,将废太子视若亲子,无路可退,只能跟随。

可其他人还没到这地步,也没疯狂到压上全族性命来搏这富贵,不愿意随他反才是常情。

薛落垂下眼来,淡道:“杨大人不愧是胆敢大骂燕皇之人,而今我为刀俎,你为鱼肉,还敢如此言语。”

“不过实话实话罢了。”杨亭神色镇定。

“姑娘若要杀我,无论我如何言语,最终还是会杀。”

“杨大人倒是看得开。”薛落再抬眸看了他一眼,“那我再问一事,元德太子谋反,可有定国公府的手笔?”

杨亭眉头轻挑,似有意外。

“元德废太子谋反,是自取其祸,与他人无关。”

薛落面色更凉,“你确定?”

“元德废太子死后,先帝并未再立太子,四年后,先帝驾崩,圣上灵前继位。

你若定要为元德废太子谋反找‘真凶’,那当今天子和宁王确都有嫌疑。”杨亭实话实话。

“不过……”

他顿了顿,继续道:“当时有流言,废太子曾卷入河堤失修一案。”

“河堤失修?”薛落眼底划过暗芒。

“是,十八年前,江州郡河堤失修,以致耕田被淹,百姓失所。

此事牵扯到众多官员,其中主责官员与元德废太子牵扯颇深,具体事件我所知不多,姑娘若有意,可去细查。”杨亭没有多说。

薛落暗自记下。

马车内静了片刻。

杨亭等了等,道:“姑娘还有疑问?”

“杨大人稍安勿躁。”薛落扫过他跟前的茶水,“喝了这杯茶,我就放你下车。”

杨亭目光下移,落到茶杯上。

茶水氤氲,飘出阵阵清香。

他迟疑了瞬,想要伸手,半途又顿了顿,最终还是端起茶水,一饮而尽。

“杨大人,请看过来。”身后有人道。

杨亭皱眉扭头,一眼望进对方眼里。

那人眸光奇异,细白的手腕上系着个金色铃铛,在他看过去时,铃铛跟着响起。

“叮铛~”

马车外。

池秧跟着沈长延,踩着人家的屋顶小心前行。

等转了一圈,再度回到那茶楼二楼的屋顶时,终于见那马车停下来,将先前上车的中年人,请下马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