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康此时正在将军府的庭院里面行走着。

或者说,是前将军府的庭院。

这座坐落在此装饰豪华、气势恢弘的宅邸,正面那扇厚重的朱漆大门已经变得斑驳不堪,门口两只蹲坐着的镇宅石狮子,现在也已经残破的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和光泽。

冯康刚刚进门拜访的时候,抬眼望去就看到斑驳的朱漆大门上面,写有“将军府”三个大字的厚重牌匾已经不见踪影,早就不知道被下到哪里去了。

伸手抓着大门上锈迹斑斑的两只铜环,在象征性地敲了两下之后,冯康就不等守门的门童来开门,自己一推大门,就已经进来了。

“咯吱——”

年久失修的大门在打开的时候,总是会发出这种不堪重负的声音。

其实这座外表上看上去气势恢宏的将军府,早就没有下人来伺候了,更别说会有什么门童来为他开门引路。

迈入门槛内的冯康,没有再过多的浪费时间,只是挑准了一个方向,迈开大步飞快的向里面走去。

沿途中见到的各种景色和装饰,都已经因为长时间没有人打理收拾,现在上面爬上了青苔和野草,灰尘扑扑、锈迹斑斑、斑驳不堪,半点儿也看不出一丝人烟气息。

宅邸里的树木因为没有过多的干涉,开始疯狂的生长,此时厚厚的落叶铺了满地,踩在上面经过没过了脚脖儿,就会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声响。

遍地的野草也想那些高大的树木一样,开始在这庭院里面疯长着,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每一块空地、每一片土壤、每一条缝隙,从台阶上、青石板上、地砖上的缝隙中探出头来。

整个原本宏达的宅邸,现在全都静悄悄的,像是没有人居住的废弃之地,半点儿也看不出往日的荣耀和权势。

又有谁记得,这里在几年之前,还是那座赫赫有名的将军,里面住着以为权高位重的常胜将军?

冯康避开地上那些疯长的野草、还有那层厚厚的落叶,挑了一条根本不会有人注意的幽暗小径,七拐八拐的进入乐这座宅邸后面一个小小的院落里。

这个小小的院落是真的很小,跟整个气势恢宏的将军府比起来,简直就像是一个小匣子一样,不起眼的很。

但是直到进入了这个小小的院落之后,才让冯康他有了一种重新见到了人烟的感觉。

院落里面没有疯狂生长的野草,也没有堆积厚厚的落叶,小小的一个院子给扫的干干净净的,虽然还有很多装饰摆设已经斑驳破旧,但是还是能够看得出都被人给细心清理过,爽爽利利的。

很难让人相信,在这座庞大阴森的吓人的院落里面,竟然还会有人在居住,还会有这么富有人烟的地方。

等到冯康走进这个院落里面的时候,正好瞧见院落里面那间小小的厨房正升起炊烟,显然有人正在生火做饭。

“白园!有人来了,你去看看。”

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到来一般,整个院子中的堂屋里面突然传出了一声略显得苍老的声音,呼唤这自家的女人去出门接待访客。

“咱们这个破地方,哪还会有别人来呀?你还以为你是那个万人敬仰的大将军啊,这么几年了连个鸟都不稀得往咱们这儿拉屎,还会有人稀罕来这里?”

那个正在升起淼淼炊烟的小厨房里面,也传来一个女子略显粗鲁的声音,此时正在啰啰嗦嗦的抱怨着:“你自己怎么不去看看?我还得做饭呢!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,腿断了也就罢了 ,还不能养家糊口,只能坐吃山空,现在也就只会指使我、也只能指使我……”

“你到底是去不去!”

面对着厨房里面女子啰啰嗦嗦的抱怨声,那堂屋里面的男子像是听得不耐烦了,直接就这么怒吼了一声,声音显得尤为的沧桑和暴怒。

大约是这一声也吓到了厨房里面的那名女子,只听得那女子的抱怨声停了一下之后,顿时就低缓了下来。

然后那扇单薄的小木门“嘎吱”一声被推开了,一个身穿麻衣粗布的妇人嘴里面小声嘟囔着,擦着手上的水珠走了出来。

“一个老不死的,都成这样了还嘚瑟!还摆架子!现在也就只能欺负欺负我罢了……”

那名妇人正抱怨着,等到她一抬头,看到正站在她面前的冯康之后,马上就是一愣,然后就是喜上眉梢、眉开眼笑道:“哎哟!我道是谁呢!原来是族弟啊,这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?”

冯康看了看自己眼前站着的这个身材臃肿、原本秀逸的脸庞和五官都已经开始发胖的妇人,还有她那已经被粗活给磨得沧桑粗糙的手掌,还有她身上所穿的麻布衣裙,不禁微微皱了皱眉。

其后,他的脸上便是立刻恢复到了以往温和淡雅的表情,向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妇人欠身行了一礼,道:“冯康见过嫂子!”

在他眼前的这名妇人——白园儿,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撩了撩自己额前散落的碎发,说道:“房间简陋不能见人,若是招待不周,还请族弟见谅。”

白园儿,自从五年前冯樑冯大将军在渭水河边剿匪,却兵败收场还断了一条腿之后,就终于如愿以偿的成为了冯樑身边唯一的女人,可以被如今的冯康正式的称呼一声“嫂子”!

因为冯樑的原配发妻,已经与他和离了。

这世上的人皆说,那百战无不胜的冯大将军,因为过于宠妾灭妻,于是老天爷降下了惩罚,让这个常胜将军在渭水河边被一对小小的流寇给打败了,自己也被人给赶到了渭水河里面,差点儿就没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