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啊,他现在连个水灵符都画不出,就算画出来,也只能帮一些“中热毒”的矿工,可若是他的修为再高些,他管理的不只是甲字六号矿坑呢?

时习之信步游走在行人之中,越想越兴奋。凡人寿命跟修仙者比起来是短,可那也是他们的一生啊,短暂但可以灿烂的一生。这样的生命不也同样值得守护么?

时习之小心收敛起自己略显张扬的表情,变成一副冷静思索的模样。

有远大的志向并不难,难的是如何实现它。看来,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,时习之想到在上京时父亲和教习对自己的教诲,握了握拳头,继续往前走去。

目前,先要增加自己的修为,再学着绘制灵符,先暂时缓解火灵气的侵蚀,他心里盘算着,耳边却听到一阵嬉闹声。

“傻姐儿疯,傻姐儿癫,傻姐天天转圈圈--”几个小孩嘴里唱着童谣,撞了时习之一下,朝村口跑去。

“傻姐儿?”时习之闻言一怔,慌忙拉住一个小孩问,“你们说的傻姐儿是?”

“傻姐儿就是傻姐儿,还能有谁?就老李头家的啊,”小孩挣了挣胳膊,“你快撒开,我还得去看傻姐儿转圈圈呢--”

“转圈圈?”时习之松开手,面露疑惑。他回身看向几个小孩,也跟着走了过去。

村口古树旁的空地上。

傻姐儿伸展双臂,仰头望天,脚下却在不停地转圈圈。打结的头发也跟着飞舞起来。

“傻姐儿疯,傻姐儿癫,傻姐天天转圈圈......转圈圈,眼望天,念叨叨,要雨天,天公不理会,傻姐儿白转圈......”

空地上有七八个小孩儿手拉着手,把傻姐儿围在里头,嘻嘻地笑着唱童谣。他们一会儿张开手臂,变成大圈,一会又收拢手臂,变成小圈,把傻姐儿撞得东倒西歪。

傻姐也不介意,只是笑着抬头望天,不停的转圈。

时习之惊诧地看着这一幕,走上前去:“去,去,去,上别的地方玩去--”

那些小孩哄笑着散开,临走还挤了傻姐儿一下,把她推倒在地。

傻姐儿趴在地上,看到一双穿着黑色登云靴的脚停在自己身前。她拨开眼前的头发,摸了摸上面云纹,却看到靴子动了动,一只手出现在靴子前。

傻姐儿看了看那手,手干净修长,骨节分明。她把自己的手放到那手旁边,满是污垢的手在那只手的衬托下更显晦暗许多。

“傻姐儿,快起来--”时习之看傻姐儿把手放在自己手边不停反转打量,不明白她在干什么。

傻姐儿听到时习之的声音仰起头,看到一个身影在光里向自己伸出手,却看不清他的模样。她呆呆地抓住那只手,只觉一股力量传来,她已经站了起来。

“少侠?”傻姐儿记得时习之去过自己家,记得她爹叫他“少侠”。

“傻姐儿,那个,”时习之看着傻姐儿喊了一句,又觉得这样叫人有点失礼,“你有没有名字啊?”

“名字?”傻姐儿呆呆地看着时习之,突然笑着松开手,在空地上跑了一圈,“我有名字的,傻姐儿有名字的--”

她在那棵古树下停住脚步,用手遮着眼睛望天,片刻后,她转向时习之,脸上的笑容更盛:“叫我花千岁,他们都叫我花千岁。”

“花千岁?”时习之有点不敢相信,眼前如同乞丐一般的傻姐儿,居然有一个这样的名字。 “花千岁,哈哈哈,原来我是花千岁,”傻姐儿一蹦一跳地来到时习之面前,食指放在嘴前,“嘘--我只告诉你咯,你不可以告诉别人。”

“好。”时习之点点头。

“拉钩--”花千岁笑呵呵地伸出小手指。

“好,拉钩。”时习之伸过手去。

“拉钩上吊,一百年不许变--”花千岁极认真地念出一句话,然后笑着拉着时习之坐在古树露出地面的交错树根上。

“花千岁。”

“嗯?”

“你刚才做什么呢,这个时间该回家了。”时习之看着远处逐渐落下去太阳说道,“不然嗜血兽出来了,会很危险的。”

“我在等雨啊。”花千岁抬头看天。

“等雨?”

“嗯,我开心的时候就会下雨。”花千岁笑着转过脸来。

“可现在没下雨。”时习之看着脏兮兮的花千岁,她脸上抹得一道一道的,脸上的笑容虽灿烂,可是并没有到眼底。

“薛公子说,不能老下雨,”花千岁回过头去,声音里带了一丝落寞,“我不开心的时候,也会下雨。”

“可现在--”时习之看着她说。

“可现在没有下雨。”花千岁起身走向空地,慢慢跳起舞来。一连转了十几个圈圈后,她才停下来,看着时习之问:“少侠,好看吗?薛公子最爱看我跳舞了。”

时习之没有说话,只是点点头。

“我要回家喽--”花千岁张开双臂,向着村子跑去,经过时习之身边时,却又停住脚步,“少侠,你去西凉吗?去时带上我呀--”

时习之还未回答,就见她扑扇着双臂,如同一只灰扑扑的蛾子飞走了。

时习之伫立在古树下,心中似有所触。他抚摸着古树干燥的树皮,未曾发觉体内一丝气运之力竟然流向树干。

古树半枯半荣,得了气运之力,枯萎的地方没有变化,另一半灰扑扑的绿色却变得苍翠欲滴起来。

时习之收回胳膊,打量着自己的手,现在这手的力量还不够,还不足以改变这里。他想着,大踏步地走向自己的住处。

“时习之,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,天还没黑呢,”武行仁正在啃一个鸡腿,见时习之回来后,擦擦手,从旁边的油纸包里,撕出一只鸡腿递到时习之面前,“给,你也算有口福,我溜出去,去集镇上了。刚回来一会儿--”

“谢了--”时习之跟武行仁也不见外,接过来就啃。一个月的时间,足够让原本不熟悉的人变得亲近许多。

“你就应该跟我一块去集镇,你知道我在集镇上看见谁了吗?”武行仁说着拿起一个葫芦,灌了几口,递给时习之,“酒,来两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