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。”旁边的中年汉子,在时习之和刁延德之间来回打量几眼,答应道。

“谢师兄。”时习之看了刁延德一眼,往上托了托老李头,跟着走了出去。

时习之出去后,刁延德感觉身上一松,那种令人畏惧的压迫感瞬间消失无踪。他坐下来一拍桌子:“什么人啊,没见过这样的,傻不傻--”

时习之听不到刁延德的评价,他只听到背上老李头的呼吸声。

“还好,呼吸平稳。”时习之跟在带路的中年汉子身后,走在窄窄的巷子里。巷子里土道虽有起伏,但总体上还是平整的,两旁长着稀拉拉的杂草。

“还有多远?”时习之有些吃力地问。他背着老李头了约有一里路,为了赶时间,中间不曾停下休息。

“这不是老李头吗?怎么了这是?”

“不知道啊,背他的人是谁?”

“不认识,看上去年纪不大。”

“四牙子,你怎么让个小孩背着,你不背?”

“就是......”

巷子里的街坊看见后,纷纷议论。

“前面就是了,来,这边。”被称作四牙子的中年汉子回头见时习之有些打晃,赶紧回过身来帮忙扶着。他着急在前面带路,忘了时习之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半大小子。

“这里就是了。”四牙子扶着时习之站到一个破旧的小院前。小院用及腰高的土墙围了,没有门楼,只有两扇薄木板挂在略微高一些的墙垛上。

他们直接推门而入。院内没人,只有两个木头凳子。

“有人吗?”四牙子高声喊,“傻姐儿?小琼?你爹晕倒啦?还不赶紧出来?”

“爹?”窑洞里突然传来一阵女子笑声。女子开了门,站在门口。

她头发一缕缕粘在一起,身上衣衫一条条的,像她头发一样硬挺,一手抱个破破烂烂的人偶,另一手抓着把土坷垃,笑嘻嘻地看着他们。即使这样,透过头发的间隙、衣服的破洞,也能看出她年轻姣好的面容和白皙的肌肤。

“这是老李头她闺女,脑子有问题,都叫她傻姐儿,”四牙子把傻姐儿拽到一边,“去,去,去,你爹都快死啦,你还笑,真是个傻姐儿。”

“快进来--”四牙子用身子抵住快掉下来的门板,给时习之让出一条路来。时习之走进去,把老李头放在屋内的土炕上。

炕沿坑坑洼洼的,有抓挠的痕迹。

“老李头,老李头,你醒醒啊--”四牙子推了推老李头,见他没啥反应,在屋里四处找水。 时习之捏起老李头的手腕,把木系灵力和仅剩的气运之力又输送进他体内。

“爹?你起来,陪我玩--”傻姐儿从外面跑进来,站在炕前喊。

“嘘--你爹累了,让他睡会儿。”时习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冲傻姐摆摆手。

“爹累了,要睡觉,我娃不累,我娃吃果果--”傻姐儿点点头,把手里的土坷垃往露着破布的枕头上送,“来,吃果果,吃了果果,我娃身体就好了--”

“你吃果果吗?”傻姐儿突然把手里的土坷垃递到时习之面前,“给,很好吃的,这果果很贵的。”

“好,谢谢。”时习之看着傻姐儿期待的眼神,不忍拒绝,伸开手想接过来。

傻姐儿却猛然把手缩了回去,盯着时习之看了一会儿,才慢慢张开手,拿出一块土坷垃放到他手心:“只给你尝一块,剩下都是我娃的,我娃还要靠它保命呢--”

“你别恼哈,等我再买了再给你--”傻姐儿见时习之盯着手里的土坷垃没动,又接着说,“到时多给你几块,让你也身体棒棒,能通过选拔--通过选拔就改命了,我娃的命就不一样喽--我不想让他这样,哈哈哈,可他必须这样……”

“她这是?因为没了孩子才--”时习之攥起手掌,看向四牙子。

“别听她瞎说,她才不是因为这。都说老李头一家本来住在西凉城。他这闺女因为长得好,结果给人糟蹋了,光是这也还好,起码还没疯,找个人家嫁了,也能凑合过,还能给老李头帮趁着。

要么说她命苦呢,她找的夫家也忒不是玩意,居然天天虐待她。后来她被西凉四霸里的一霸--薛家薛公子给看上了,她夫家索性转手把她卖给了薛公子。她在薛府三年多,薛公子玩腻了,跟她说先回家,以后来接她。也就是她傻,信了,天天盼着人家来接她--”

四牙子看了眼正往嘴里塞土坷垃的傻姐儿,摇摇头:“可惜了,这才二十多岁--”

“西凉四霸?”时习之问。

“嗯,都说西凉城里有四大家族,李,薛,花,秦。西凉城主姓李,其中一霸便是城主家的公子,李小将军。傻姐儿是被薛家的薛大公子给看上了,都说薛大公子为人豪横,拈花惹草,你说说,说接她的话能信么--”四牙子用瓢舀了水走到老李头跟前,扶起他,给他喂水。

“老李头就傻姐儿一个闺女?还有其他人么。”时习之看看傻姐儿,有点不放心,就她那样连自己都不能照顾,怎么照顾老李头。

“不能吃--”时习之指指傻姐儿手里土坷垃。

“哼,你坏,这果果可好吃了,我吃了,肚里的娃也跟着身体好,我才不信你--你肯定想吃我的果果,不给!”傻姐儿生气转身,把土坷垃胡乱地都塞进嘴里,然后又扭过头来,冲时习之摆摆手,“哼哼,我吃完了,就不给你--”

“别跟她一般计较,她还有个弟,脑子也不太灵光,不过人还算勤快。”四牙子把瓢扔进门后的水缸里,朝门外看看,“也差不多该回来了,对了,还没问您是?”

“哦,我是来接替刁师兄管理甲字六号坑的。”时习之围着屋内转了一圈,房子里没什么家具,只一张桌子几张凳子,做得挺精巧,但都破破烂烂,有被摔砸过的痕迹。

“居然是新来的执事,这,您不早说--”四牙子听了,慌忙低头行礼。

“姐--我回来了--”一个清脆的喊声从门外传来。

“小琼,你快来,他想吃我果果,我已经给他一个了,他还想要--”傻姐儿快走几步,奔到一个高大身影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