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人五十多岁,面容和善、身姿笔挺,灰蓝色衣杉看得出浆洗过许多次。见帅军之人前来,起身拱手:“德武将军!”

“先生久等了。晚辈秦苍。”

“在下鄢胥苏尹,特来向将军回禀城中之事。”苏尹吐字时鼻音略浓重,不过字句分明。

“有劳苏先生。”秦苍抬手,引苏尹重新落座。苏尹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交给秦苍。

“说来十分抱歉!将军送来的拜帖府衙其实早已收到,之所以没能及时回复,是因为我们城主督军西南,尚未归还。这几日间,府衙差人快马禀报,今日总算传回了消息!信使归来途经皑城,正好在下在城中,就按照秦将军留下的驻军位置送来了。”

此人未经鄢胥正城门原是因此?

“这里似乎并非德武军主军驻扎处?”

先前为向城主章示敬意,德武军大部特意驻扎得稍远些,只有部分人跟随秦苍靠近护城河;后来觉鄢胥行事怪异,陆霆建议前军不动,后部再退,尽数避入林中,不得生火。秦苍同意。

“正是正是。人多杂乱,怕扰了城池安宁。况且先生也看到,晚辈是女儿身,若与大军一起多有不便。”

苏尹点点头,不知有没有接受这个理由。没有追问,只让秦苍拆信看看。

信中内容与苏尹所说差不多,楚衡也同意德武军帅前往灞燎挑选正在接受训练的兵卒。只是这封信并非写给秦苍,楚衡言辞是向苏尹。说自己“不知何时归”,请“苏先生继续代司城主一职”。

“原来晚辈该唤苏先生为‘城主’的!晚辈失礼!”

没想到几日耽搁,竟有鄢胥代城主亲赴军营送信,这叫人受宠若惊,也叫人更加心中生疑。

“晚辈不才,队伍初建、伶仃几人,竟劳先生亲赴军中送信!苏先生要看顾鄢胥三都,平日定是事务繁重,竟能对我小小一兵团如此用心,晚辈感激不已!秦苍代军中上下谢过先生,若往后有用得着德武军的地方,先生但说无妨!”

“将军实在是客气了!在下忠人嘱托,代司照管之职而已,可不应得将军如此厚待。”见秦苍连连谢罪,苏尹急忙劝阻,等女子脸上愧疚的神色终于消退,才继续道:“乐云、鄢胥两地结交已久,两位城主亦是好友。每每乐云新编兵团,王知意城守若是看重其主帅,定会为其指路鄢胥,并且信一封,让我城主为其谋得良士。将军是少年英才,想来王城守定是十分欣赏,若他有什么指示,交予在下便是。在下定然帮助将军寻得勇士,不负两位城主所托!”

苏尹知晓“那封信”的存在。

秦苍感觉他这席话是想试探她,暗示她把信交出来。

楚衡不在,将信交给其亲授的“代城主”似乎也没错。如此一来,德武军则可以回禀完成任务,拿了资助、潇洒走人。

秦苍面露感激、连说“多谢”,心中却犹豫。

她不知道王知意的信里究竟写了什么,也不知道内容是否事关重大。而自己被授予的任务是将信亲手交于楚衡。此刻若承认是王知意引路,那就必须呈上信笺了。

好在苏尹并未道明,于是秦苍重置了重心。

“多谢先生!以先生之能,定知晓乐云诸多外军帅军之人都是如何挑选的,更应该知晓晚辈身在其位其实窘迫秦苍在您面前就不藏着掖着了:晚辈军中缺人,身边更缺心腹!只是晚辈并没有能得王城守另眼高看……今来鄢胥是经人指点,他说若要做大事,必定要向鄢胥求才,这才斗胆求见城主。晚辈这么做是不是唐突了?如此情况……先生还愿意帮德武军吗?”

秦苍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,越说声音越低,露出女子特有的胆怯与依赖。

“乱世激流中,不愿避祸一隅,不甘屈居人下,将军何等魄力?又何错之有?鄢胥也的确是勇武之士汇集,在下愿意助将军一臂之力。”苏尹笑容宽和,神色坦荡:“只是在下好奇,将军前来即非乐云城守之意,是谁告诉将军要亲见城主?”

此事无需隐瞒,何况邝野说不定能证实苏尹身份。

“先生可认得''玉笛之主''?此次与我同行之中便有其后人。”秦苍说完向侍卫示意:“速请邝爷来见过苏先生。”

之前在山上,几人就对来者存疑。回到驻地后,虽由秦苍单独会见,但另外几人本也没有走远。

邝野一召就来。

“这位公子……你是小邝野?”

“您是……?”

“我是苏尹叔叔啊!小邝野都已经长这么高了……哎,也是,叔叔也老了……”

叔侄相认,眼圈泛红,秦苍稍微放下心。

原来邝野对鄢胥熟悉并非真下了一番功夫了解,而是邝战与鄢胥原本就有交情。既然如此,当属自己多心了。要不再唠几句,就将那封信交给这位苏尹代城主。

“久别重逢,甚是难得。秦苍擅自做个主:还请先生留下用膳,与邝爷叙叙旧。为德武军推介勇士之事,不急。”

“秦将军,出事了!”

听秦苍说完,苏尹放开邝野的手,颤颤抖抖转向疑惑之人:“实不相瞒,鄢胥出事了!还请将军千万救救鄢胥三城军民性命,救救我们城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