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知生也没拒绝,仅凭他一个人对上那么多异端显然凶多吉少,虽然再多一个人也起不到扭转乾坤的作用,但总归能再多一点战斗力

常久也明白当下物资的重要性,于是想了又想,还是面露纠结地点点头同意了分头行动的计划

事已至此,方明志哪里还会不懂他们的意思?他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,听起来格外失真和沙哑:“……算了吧,有那么多异端,活不下来的”

“试试,”路知生平淡地道:“不行再说”

图亩也在一旁搭腔:“是啊,你就别瞎操心了,赶紧让你们队员收拾收拾,待会儿我们打起来的时候看看还能不能给点支援”

虽然嘴上说着试试,但真当人一头栽进异端堆里哪还有反悔的机会?这是真报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了,方明志一边抱着生的希望,一边又担心同胞的安危,于是沉默了良久,还是只能干巴巴地说了句“谢谢”

路知生没回,只是拿了枪递给常久:“万事小心”

常久眼神里满是忧虑,似乎有些欲言又止:“你们也是”

她既没办法对二队见死不救,又没办法直说想让路知生他们做出明显是送死的救援行为,因此不上不下的格外纠结

路知生若有所感,他想了想,从兜里摸出两个金属铭牌来递给常久:“以防万一”

一个是他自己的,另一个是之前找到那个死去的二队成员的

“哎对,还有我的,”图亩也跟着把自己的铭牌拿出来,他一边给,一边调侃道:“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,帮我给西城区花店的老板娘捎个口信,说我另觅新欢去了就行”

路知生看了他一眼,语气里隐隐有些嫌弃:“始乱终弃?”

图亩苦笑一声,自嘲道:“哪能啊,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,我正追着呢,什么名分都还没有”

路知生不知道说什么好,只能默默地移开了目光,倒是常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:“好啊,要是咱们这次都能平安回去,我也给你当当僚机”

图亩眼睛一下子就亮了:“一言为定!”

常久又笑着将目光投向了路知生,虽然在笑,眼里却有些掩饰不住的悲伤:“你呢?需要我代为转达些什么吗?”

可他心里实在没什么惦念不忘的事,也没什么牵肠挂肚的人,出身于他而言是不可言说的隐秘负担,亲人也自动被划入了老死不相往来的范围。朋友不多,虽个个是过命的交情,但也还远远不到会在临终前特意叮嘱的地步

路知生沉默片刻,突然开口:“如果……”

他光棍得很,对自己的命也不甚在意,活一天是活,活两天了就是赚,因而并不觉得拼命会是一件多么纠结的事,如果有需要他就能义无反顾地上

唯一可能稍微有所顾虑的,多半就是如果他真的死在这里,作为城镇这么多年研究心血的秦越顾也跟着他去了,那些人会不会跟着一起发疯

他一句话率先扔出来个假设,后面的情形却怎么样都说不出口了,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,人都快要死了,还顾得上这么多有的没的吗?

他心里觉得畅快,唯一可惜的是不能亲眼见证那些人无能狂怒的神色

但也够本了

常久等了他片刻,见他没了后,忍不住好奇道:“如果?”

路知生回过神来,他扯了扯嘴角,敷衍了两句:“没什么”

路知生最终只是简单说了一句:“我没什么要交代的了”

三人互相准备了下,最终以常久开车离开,路知生和图亩两人偷偷猫到了附近一处灌木丛中结束

躲在灌木丛当中观察着异端分布的图亩在认真看了好一会儿后,在大致确认了这种异端的位置后,他的余光突然瞥到了正在擦刀的路知生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右手

图亩咂了咂嘴:“秦副不厚道啊”

他还记得路知生和秦越顾两人在医疗部淡淡的火药味,还以为两人之间因为吵架而有了嫌隙,因而故意公报私仇执意让负伤的路知生出城

路知生动作一顿,他抬眼看了看图亩,图亩硬是从这一眼里看出一点无奈来:“如果还有其他人能替我,我不会出现在这”

路知生就是有一只手不太使得上劲,都够他拳打脚踢大部分人了,比路知生能打的人没几个,也没几个人会对自己的死亡抱着一种可有可无的态度

某种意义上来说秦越顾不是那种容易受情绪影响的人,相反,他做出的每个决定都在最大程度上基于了绝对理性,虽然年轻,但很少有年轻人的冲动与鲁莽

图亩好像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偏了,只得讪讪一笑

倒是还有一个人比现在的路知生要更合适,不过……

秦越顾现在绝对不能出城镇

路知生略微垂眸,突然问了一句:“想好了吗?”

图亩想了一会儿,才反应过来路知生是在问他到底对冒死救人这事想清楚没有

图亩拍了拍胸膛,豪爽道:“之前还欠了老方一个人情,今天不仅得还,还得让那孙子再欠我一个”

路知生没说什么,他擦好了刀,反手又插回到了刀鞘里面去,在仔细数了数面前异端的数量后,他眸光微微一动

十七个

放在平时,就算是一队全体成员一齐出动,他也会主动避开这么大规模的异端群,可现在只有他和图亩两个人,但这场架却非打不可

全身而退的希望实在渺茫

一个心肠软的,一个热心肠的,一个不介意生死的,如果不是异端的数量太多,秦越顾的决策几乎是完美的

但就是可惜异端的数量实在太多

路知生口袋里的通讯器突然轻轻地振动了一下

桌边的通讯器响了又响,锲而不舍地持续了快五分钟,但秦越顾依然好整以暇地翻看着件,保持着一个均匀的速度,姿态优雅而矜贵,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分过去

一旁的顾宴舟忍了一会儿,没忍住,出声提醒道:“秦副,通讯您不接吗?”

秦越顾慢悠悠地回:“嗯,不是什么大事”